清华金融评论

外汇风险管理，可能是大部分“走出去”企业所面临的难题。在这种情况之下，使用与成本对应的本位币（即人民币）结算，就成了几乎所有中国跨国企业的自然选择。本文以美的为例，剖析了人民币结算对企业的影响，探讨了如何做好人民币结算问题，认为人民币结算的尝试，有助于减缓企业在“走出去”时所面临的外汇风险敞口快速增加、管理难度不断提升的问题。

2022年10月16日，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有序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人民币国际化是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产物，是我国应对世纪变局、把握发展主动权、彰显大国担当的战略选择。2023年1月11日，商务部、人民银行联合印发《关于进一步支持外经贸企业扩大人民币跨境使用促进贸易投资便利化的通知》，要求便利各类跨境贸易投资使用人民币计价结算，推动银行提供更加便捷、高效的结算服务。进一步支持外经贸企业扩大人民币跨境使用，将为有序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提供重要支撑。与此同时，对于我国大部分“走出去”企业而言，外汇风险管理可能是他们所面临的难题。在这种情况之下，使用与成本对应的本位币（即人民币）结算，就成了几乎所有中国跨国企业的自然选择。

人民币结算对“走出去”企业的影响

以美的为例，由于企业有较多生产基地在国内，且成本构成有较大比例为人民币，从汇率风险管理的角度来看，采用人民币结算可以达到自然对冲的目的，有助于减少汇率管理压力，因此我们在人民币结算方面做了一些积极的尝试，比如成为广东省首笔人民币跨境交易单位，首笔人民币对外放款企业等。从企业日常运营角度来看，国内企业采用人民币进行结算，主要会带来以下三个积极影响：

减少汇率风险管理成本

家电产业的大部分供应链在国内，其成本构成也基本上是人民币计价，如果外销收入外汇，将形成巨大的外汇风险敞口，管理难度和成本都很高。美的开始尝试在对外销售中以人民币计价和签署合同。虽然刚开始时遇到不少阻力，但也做出了一些突破，成功地将一些业务的结算币种转为人民币，从而减少了相应的外汇风险敞口。

降低汇兑、融资等成本

随着美的国际化的发展，海外工厂、销售公司及当地营销网络不断增长，收取当地客户的当地货款也越来越多。美的对于此类交易一般采取当地公司与国内工厂的直接人民币交易，对比以前的模式：当地购汇美元，汇回国内再结汇人民币，减少了一道汇兑的环节，继而也减少了汇兑的成本。

当前人民币的融资成本已明显低于不少外币的融资成本。简单地对外币贸易融资和人民币贸易融资的成本进行比较，就能发现企业已节省不少融资成本；如果再考虑直接融资等途径，人民币在降低融资成本方面也有一些收益。

成本压力传递到位

与当地公司采用人民币进行往来结算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将成本压力直接传递到海外公司。随着人民币波动性的增加，如果海外公司继续用美元与国内工厂进行贸易和结算，相当于海外公司只负责当地货币和美元的对冲，国内工厂负责美元和人民币的对冲，海外公司没有直面最底层的人民币产品成本，增加了压力传递的环节，容易造成应对的时滞。

因此我们在与国外子公司的结算中基本都是采用人民币结算，推动海外公司直面产品真实直接的人民币成本，并有利于将对冲成本也纳入海外公司的日常运营中。这种做法不仅在结算币种上体现，在海外公司的年度预算、对冲策略等方面也进行了强化和闭环管理，从而保证大部分海外公司即便是在货币波动率非常大的新兴经济体环境中，也能保持相对稳定的经营业绩。

“走出去”企业如何做好人民币结算

使用人民币结算不仅给企业带来新的机遇与收益，也同样给企业带来新的挑战，包括但不限于如何转换人民币结算、如何管理当地货币与人民币外汇敞口、如何利用跨境人民币政策，以及如何管理人民币汇率和利率风险等。笔者认为，企业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推进：

培养专业团队

不论是做人民币结算，还是做其他币种的结算，培养一支专业化的司库管理团队是非常重要的。企业要从简单的结算管理、现金计划管理等传统的资金管理，逐步向大型跨国企业常用的司库管理进行转型。在这个转型过程中，培养一支专业而精干的司库管理团队，建立规范、系统化和自动化的司库管理体系，特别是风险管理体系是非常关键的。不仅需要内部选拔和培养，也要适时引入具有相关背景和经验的外部人才，兼容并蓄，建立适应乃至引领性的专业团队，在提升效率的同时，也推动“走出去”企业应有的各项转变和调整的展开。

内部宣贯和调整认知

人民币结算不仅是财务或司库部门的工作，更需要各个相应部门的配合和支持，特别是销售部门和管理层。我们应该在企业内部充分宣贯人民币结算的利弊，让企业内部充分了解和认识，同时也要制定相应的政策，推动人民币结算的落地。比如在海外公司推广人民币结算时，我们就针对调整前后的各项成本和收益做了分析和测算，让海外公司充分认识到其好处并主动积极配合调整。

互惠互利

不同的企业，或个人对同一事物会有不同的看法。在与海外公司或海外客户沟通人民币结算时，我们应充分考虑双方的立场及顾虑，多从对方的角度出发考虑和分析，在必要时甚至可以适当短期让利，但长期获利，最终双方达成协议，实现共赢。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各个国家、企业所面临的情况不同，这里仅能提供一个初步的思路供参考。

国家和银行的支持

在海外推广人民币结算时，可能会遇到各种不同的复杂情况，有些问题凭企业自身是难以解决的，这个时候寻求适当的帮助和支持也非常关键。比如我们在推广人民币结算的初期，遇到一些外汇核销、人民币账户开立等问题时，国家外汇管理局、各合作银行均给予了大力支持，顺利解决了不少问题。

又比如我们在某国严重缺乏美元、欧元流动性，无法操作远期对冲的情况下，通过一家银行的国内分行进行某国当地货币融资并结汇为人民币的操作，化解了潜在的未来外汇巨幅波动的风险。

实事求是

人民币结算是个新兴结算渠道，虽然从外汇风险管理的思路上看有降低企业外汇风险敞口等合理性，但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在某些情况下，人民币结算并不一定适用，或需要采取先尝试后推广的方式：

情况一，当地外汇市场严重缺乏人民币流动性时，有可能导致企业汇兑或对冲成本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是上升的；情况二，企业内部有集中统筹管理的安排，比如我们美国和德国公司，依然保持和国内使用美元和欧元结算的安排，将这种美元和欧元外汇敞口集中于拥有更大此类敞口的国内事业部进行集中管理，而非分散于各个主体进行管理；情况三，当地未有其他企业进行过人民币结算时，需要先与海关、税局和银行等相关部门就人民币报关、计税、购汇等问题进行各种探讨，并先以小额进口进行尝试性操作。

总结

回顾企业的“走出去”历程，以及展望未来发展规划，人民币结算的尝试有助于减缓企业在“走出去”时所面临的外汇风险敞口快速增加、管理难度不断提升的问题。对于跨国企业而言，尽量采用本币结算以减少敞口和风险管理成本都是非常自然的选择，以上仅从笔者工作实践的角度做一些分享和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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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王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