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金融评论

本文编辑/陈旸

2015年，美国经济和股市都出现强劲的复苏势头。但本文认为，股市高涨并不表明美国成功克服了上次危机的冲击，而是与次贷危机前持续数年的强劲增长一样，属于泡沫性繁荣，美国金融模式不是令人羡慕的正确方向。

2015年在全球经济疲软和美联储加息等因素的影响下，全球各国股市都陷入了风声鹤唳的脆弱状态，稍有利空消息出现时就会大幅度下跌，唯独美国股市却能在下跌后出现强劲反弹维持牛市。但这种现象并不意味着美国经济复苏一枝独秀，而是意味着美国股市与经济基本面背离的特点更为突出。2015年尽管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数据仍然呈现增长，但是，各种经济领域的基本面已经显现出越来越明显的疲软态势。

2015年前三季度美国的出口大幅度下跌了11%，国内批发贸易销售额也下降至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的最低水平，反映出美国面对的国内外市场需求都已经出现明显萧条，美国的生产、库存、运输、销售等方面数据也都同步下跌。2015年前三个季度，美国国内的公路、铁路、航空运输量都呈现逐月下跌，美国经济活动究竟是维持增长，还是陷入萧条，趋势明显。市场疲软导致商品库存不断积压并影响到工业生产，库存与销售比例上升到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的最高水平。

据美国劳工部2015年4月公布的统计数据显示，美国的劳动力市场参与率创下历史新低，完全不符合正常经济复苏时期劳动力市场参与率应该上升的规律。美国官方公布失业率数据虽然维持在5.2%的较低水平，但是，美国著名统计专家约翰·威廉姆斯的统计跟踪披露，考虑到因寻找工作困难而丧失信心并退出劳动力市场的适龄人口，美国的真实失业率高达23%。这些现象说明美国股市行情已无法作为反映经济复苏的指标，而且国内生产总值、失业率在严重掺水后也丧失了反映经济基本面的意义。

2014年和2015年美国官方和主流媒体大力制造舆论，宣扬美国经济出现了多年来少有的强劲复苏，失业率出现显著下降，改变了以前的“无就业增长”，美国的就业水平已经处于近十年来的最佳状态。倘若美国官方和主流媒体宣扬的经济复苏是真实的，那么经历了多年寻找工作困难而退出劳动力市场的人口，就会受到乐观就业前景鼓舞大量重新返回劳动力市场，与此同时，收入状况改善也会大幅度降低食品救济券的发放。但是，深入考察就会发现上述两个被认为是经济复苏“晴雨表”的指标变化同美国官方和主流媒体宣扬的经济复苏情况恰恰相反，美国人口的劳动力市场参与率不断下降并创下了新低，因生活困难而被迫领取食品救济券的人口却创下了新高，这充分说明美国的就业状况并未因经济复苏而改善，人们亲身体验到的微观经济感受与宏观经济数据相距甚远。

2015年秋季美国不断传来令人震惊的大量解雇消息，著名的食品行业巨头卡夫-亨氏食品公司（Kraft Heinz Co）关闭了7家工厂并大幅裁员，具有“中产阶级的沃尔玛超市”之称的塔吉特连锁超市（Target Corp）由于长期销售停滞而被迫关闭了13家分店并大量裁员。这反映出2014年以来的经济复苏中市场需求持续疲软。美国官方统计中新增就业大多发生在非正规的服务行业，人们很难查证其真实性和是否存在统计造假现象。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的候选人卢比奥（Marco Rubio）就曾尖锐地指出，美国经济正在出现35年来极为罕见的困难征兆，新破产关门的企业数量首次超过了新创业企业数量，显示出美国官方和主流媒体宣扬的经济复苏乐观舆论与人们亲身观察到的微观经济层面困难景象恰恰相反。

2014年以来美国经济强劲复苏的真相

自从美国2008年爆发金融危机到2013年的相当长一段时期内，美国采取了滥发货币刺激资产泡沫的定向量化宽松政策，实体经济的复苏乏力表现为“无就业或低就业增长”，导致社会各界对美国官方宣扬的复苏舆论存在颇多质疑。美国的股市行情虽然率先转入牛市却颇不稳定，限制了美国大金融寡头推高股市泡沫并获取暴利，一般机构投资者、民间投资者存在较多疑虑不敢盲目跟风，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逃离，以免重蹈2008年股市崩盘覆辙，股市行情往往高涨数月后就会转入急剧下跌调整。

美国高盛等大财团发现这一时期的脆弱虚假经济复苏中，一般机构投资者、民间投资者始终心有余悸，不肯轻易跟风，出现了以前少有的股价上涨、交易量萎缩而储蓄上升的局面，逼迫华尔街注入巨资将股指长期维持在牛市高位才可能吸引股民入市，同时制造出更多的实体经济复苏假象以缓解投资者的担忧。然而，美国金融垄断财团并不希望放弃刺激虚拟经济的定向量化宽松，以免世界各国效仿发展实体经济威胁到美国全球霸权。因此，美国加强了制造经济复苏假象的力度，一方面大力刺激股市泡沫的膨胀远远超过了危机前高峰，并在适当增加刺激实体经济的同时加大就业数据掺水，促使人们误以为美国真的终于出现了强劲复苏，因而导致了股市行情与经济基本面的背离程度扩大，就业人数大幅度增长而劳动力市场参与率却屡创新低等矛盾现象。这也显示出2014年以来美国经济复苏的实质并未发生变化，同2009年至2013年期间一样依然是虚假的泡沫性经济复苏。

英国中央银行负责金融稳定事务的执行董事安德鲁·哈丁称已经持续多年的金融危机还远远没有结束，最终将会给全球经济带来200万亿美元的巨大损失。哈丁透露的信息反映了统治精英阶层内部对危机前景的评估，他所估计的200万亿美元危机损失相当于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十多倍和全球各国国内生产总值的3倍多，这就意味着潜在的金融危机损失仍具有摧毁全球经济的巨大能量。巨大损失并非来自一般的房地产泡沫或股市泡沫，而只能来自完全脱离了实体经济的虚拟金融衍生品泡沫。2008年美国3000亿美元次贷泡沫的破灭，引发了数十倍次贷违约避险衍生品泡沫的崩溃，长达5年的次贷泡沫繁荣转眼变成金融海啸，今日美国经济复苏远不如当年次贷泡沫繁荣强劲，其潜在风险值得引起中国投资者的警觉。

伯南克讲话暴露股市泡沫真相

近年来美国股市屡创历史新高，股市高涨究竟是源自真正的经济复苏，还是源自美联储滥发货币导致的泡沫膨胀？美联储前主席伯南克讲话毫不隐晦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早在多年前在美联储正式推出第三轮量化宽松政策时，伯南克就曾公开宣称：“我们将运用政策工具来影响资产价格，直到让住宅价格开始上涨，让消费者感到更加富有，让他们感到更愿意扩大开支。影响股票价格也是发挥政策效果的途径，许多人直接或间接地拥有股票，如果人们感到自己的财政状况改善，感到自己拥有的股票基金收益上升，不管是由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们都会更加愿意外出并花钱。”

伯南克公开承认抛弃了自由市场的不干预经济信条，不是让公司收入、经济增长等市场基本面来决定资产价格，不是通过增加就业、家庭购买力来支撑资产价格的增长，而是要滥发货币注水人为推动股市、楼市等资产泡沫膨胀，人为推高股票、房地产、垃圾债券等高风险资产价格。然而，历史经验表明滥发货币并实行低利率的宽松货币政策仅仅能够在一段时期内刺激资产泡沫的膨胀，当资产价格与现实世界的基本面相背离过大时，资产价格泡沫就会崩溃并引发强烈的金融危机冲击。但是，早在伯南克推出第三轮量化宽松政策时，就公开承认自己玩的正是刺激资产泡沫膨胀的游戏。过去十多年中这种游戏就玩过两次，就是网络泡沫和房地产次贷泡沫，结果资产泡沫的虚幻收益两次都烟消云散。近年来伯南克公开承认美联储又在故伎重演。

美国金融模式不值得中国效仿

2009年至2013年期间，中国对美国金融模式的弊端保持较高的警惕，刺激经济时采取了定向扶植实体经济的正确政策，股市虽然比较低迷却没有发生大的股灾。在金融体制改革方面，也较少有人公开主张效仿美国模式，因为那时金融危机的阴影仍未散去，美国就业增长缓慢并且仍然保持着较高的失业率，股市虽然高涨却长期低于危机前的高峰，美国金融模式仍被视为危机的罪魁祸首和批评对象。

2014年以来美国加大了制造虚假经济复苏的力度，失业率终于下降到了危机前的正常水平，股市也远远超过了危机前的高峰，华尔街成功驱散了笼罩投资者心头的阴影以及上次金融危机给美国模式造成的恶劣形象，促使美国金融模式借助股市高涨再次成为令人羡慕的对象，似乎量化宽松和大胆刺激股市泡沫，就能成功刺激就业增长并摆脱上次金融危机的冲击。中国金融改革也放弃了担忧泡沫膨胀的谨慎态度，开始大胆效仿美国刺激股市和虚拟经济的种种政策措施，包括融资融券、股指期货和开放资本账户管制等措施，忽略了人民币不拥有美元作为国际货币的特殊地位，中国央行无法效仿美联储滥发货币无限制刺激股市泡沫。

美国股市随时都可能获得美联储公开或秘密的注资支持。美国除了公开的三轮量化宽松刺激政策之外，还随时根据金融市场的危机情况提供秘密注资，而且这种鲜为人知的措施的力度远远超过了公开的量化宽松。早在2007年美联储就秘密进行过7.7万亿美元注资，悄悄将次贷危机的爆发时间推迟了一年多，以蒙骗各国继续投资，包括中国购买美国濒临暴跌的债券股票。2008年金融危机后美国股市暴涨中也肯定包含美联储秘密注资因素，仅仅2010年美联储一次被迫披露的秘密注资就高达12.3万亿美元，远远超过了美联储三轮公开的量化宽松措施金额的总和。因此，美国在结束第三轮量化宽松之后，股市高涨仍能获得秘密的量化宽松注资支撑，丝毫不说明已出现不依赖美联储支撑的独立自主牛市，就像2007 年美联储秘密注入巨资后美国股市创下历史高峰一样，中国无论是对外投资或金融改革都不应再次上当。

更为重要的是，美国金融模式并不是令人羡慕的正确方向，与此相反，它依然是正酝酿一场新的更大危机的灾难模式，股市高涨并不表明成功克服了上次危机的冲击，而是同次贷危机前持续数年的强劲增长一样属于泡沫性繁荣。2004年美国参议员舒默曾批评美国金融模式不是通向繁荣的正确道路，恰恰相反，是导致其通向沦为第三世界国家的错误道路，2015年9月美国国家统计局公布的美国家庭收入状况的统计数据，令人惊讶地证实了美国参议员舒默十年前的预言。

据2015年美国官方公布的美国家庭收入状况统计数据显示，美国高达99%的绝大多数家庭的收入相比15年前显著缩水，即使是属于5%最高收入阶层的富豪也不例外，仅仅有属于1%的最高收入阶层的少数超级富豪，却能在99%家庭收入状况恶化的同时享受着收入和财富的急剧扩大。目前，美国经历了官方宣扬的多年经济复苏和股市高涨之后，绝大多数家庭的收入状况非但没有出现明显的改善，反而较15年前的家庭收入状况出现严重缩水，充分证明了美国金融模式是一条不能促进经济发展的灾难性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