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国科学院虚拟经济与数据科学研究中心风险投资研究室主任 刘曼红

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背景下，创业投资行业的兴荣发展直接关系到中国转型升级的成败。而为创新创业直接提供早期原始资金的天使投资行业迎来市场发展机遇的同时，亟须完善人才教育与专业队伍建设。

改革开放30多年来，中国的快速发展积累了相当规模的经济体量，市场依然非常可观。同时目前经济进入新常态之际，中国经济内部发展的不均衡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新经济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对于创业投资来讲，服务、扶持创新企业是推动中国经济转型义不容辞的责任。同时，在政府大力倡导“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背景下，创投行业已经具备了政府支持、创新理念崛起的市场环境，在万事与东风同时俱备的大环境下，创业投资行业自身能否兴荣发展，直接关系到中国经济的转型升级与繁荣发展。

就市场环境而言，财力与物力尚具潜力，创业投资并不缺少硬件，但整体行业仍然缺少软件与内核，比如法律法规仍须建立健全；创新创业、天使投资、风险投资等相关方面税收政策亟需完善；行业整体思想意识需要提高等，更重要的是需要包括风险投资领域在内的各行各业各类人才的培养。

中国经济发展的关键在人才培养

经济发展需要大量的政治、经济、科技、管理、创新创业，包括天使投资等人才。而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至关重要又迫在眉睫的问题是：在整个经济结构全面转型的今天，如何培养适应这种新形势的各类人才？

爱尔兰剧作家萧伯纳在《人与超人》中曾有一句名言：“一个理智的人会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而一个不理智的人则会坚持尝试让这个世界去适应他。因此,这个世界所有的进步,都依赖于这些不理智的人。”创新创业、天使投资正是这些敢于突破现有框框的人所推动的。试想人类发展至今，哪样科学技术进步不是出自那些异想天开的人才？ 出类拔萃的创业企业靠的是人；突破性创新靠的是人； 成功的投资仍然靠的是人，因此，人才是中国的真正财富，是中国经济转型与发展、创新创业成功的核心驱动力。

经济学家张维迎教授也曾指出，企业家将决定中国增长潜力。企业家有两个基本功能：第一个就是发现不均衡；第二个是创造不均衡，而打破平衡主要靠的是创新。因此，中国创新创业是否成功的关键在于有没有足够的合格的人才、优秀的企业家、创业者、创客和为这些创新创业人才铺路的风险投资家及天使投资家等。在创投界有句老话为“创而优则投”，天使投资本身就是创新创业者，是创业者背后的创业者，也是创新精神的资金支柱。

在科技迅速发展的今天，积极推动创新创业与天使投资是经济转型的迫切需要，也是大势所趋。创新创业需要天使投资雪中送炭，而天使投资也需要创新创业为营养润土。无论是天使投资，还是创新创业，其成功全在于人，在于那些有能力、有思想、有洞察力，且对于理想有坚忍不拔、持之以恒的精神的人才。然而，目前来看，人才的培养和训练是中国天使投资及创新创业发展的瓶颈，也是中国成功实现经济转型的瓶颈。

投资与创业的浪潮中人才问题应得以重视

天使投资弥补了创新创业的早期资本空白，它是“3F” （friend、 family、 founders/or fools，即朋友、家庭和创业者本人/或嬉称为“傻瓜”）和风险投资之间的链接。 最初，天使投资被定义为非正规风险投资，但又和“非正规风险投资”有所区别。近年来，天使投资在全世界各国都有巨大发展。哈佛大学商学院教授乔希·勒纳(Josh Lerner)指出，天使投资基金的建立、天使投资与众筹平台的链接、 超级天使的涌现、天使投资与孵化器的合作，是天使投资在全球各国发展的新动向。

根据美国天使投资协会统计，截至2014年末，在美国各类天使投资组织中，70%是来自比较松散的天使投资联盟、协会、俱乐部等，这些组织中个人天使投资家是投资主体，23%是以天使投资基金形式存在的，其余7％是混合式（联盟加基金形式）。在混合模式下，天使基金大多采取边车基金的模式。边车基金是天使投资跟投基金的一种形式，它又分为三种基本运作模式：任意式边车基金、预约式边车基金、管理式边车基金。

任意式边车基金是天使投资机构的成员或非成员把自己准备投入的资本放入一个信托公司的账户上，构成边车基金的资本金。该边车基金即对本天使投资协会的其他天使投资家的投资项目进行跟投。 任意式边车基金的优点在于帮助刚刚入门的天使投资家熟悉天使投资的运作。

预约式边车基金是指天使投资人事先约定好，同意投入一定的资本到一种概念上的边车基金中。如果符合一定的条件，如投资额度、投资领域、跟投的天使投资人，在该天使投资机构负责人的认同下，该边车基金进行投资。这种边车基金模式下，天使投资家仍然自己掌控自己的天使资本，只有在边车基金实际进行投资时，才将自己的资本直接投入到被投项目中。

管理式边车基金与早期/种子期的跟投式风险投资基金相似，他们也采取雇用基金管理人的模式，有的边车基金也采取GP/ LP （一般合伙人/有限合伙人）的模式，与风险投资基金相比，他们投资的规模小一些，投资期限早一些，他们一般与一个天使投资机构相联系。 管理式边车基金往往在各类边车基金中更正规，也更昂贵。

但在中国天使投资的情况往往相反：超级天使，天使投资基金普遍存在。虽然个人天使投资家越来越活跃，但其投资数据很难搜集。因此，中国天使投资数据基本以机构天使投资为主。但无论是天使投资家个人还是天使投资基金，其业绩仍然取决于优秀的天使投资人才。

同时，天使投资是一项高风险的投资。数据显示，2015年美国天使投资平均失败率高达70％,而10%的成功投资占整体天使投资收益的85%。因此，越是高风险的投资，投资者就越需要具备知识、品质及经验，对天使投资家的培养和训练就更加重要。

2015年，中国天使投资达到新高潮。清科数据表明2015年末中国天使投资机构共投资2075起，投资金额达到101.88亿元人民币，是2014年的3倍。这种惊人的增长背后有其积极因素也有其消极因素。积极因素反映了中国创业创新发展进入高潮，旺盛的融资需求刺激了天使投资的快速发展。另一方面，这种快速发展也受整体经济的消极因素的影响，比如美国多年实行货币量化宽松政策、日本的负利率尝试、中国前些年4万亿救急措施等等刺激政策向市场中注入了大量的货币，流动性过于充裕，它像水一样向那些价格低洼需求又旺盛的地方流动。创新创业需求高，涌入天使投资领域的资金自然增加。同时值得注意的是，当流动性过多时，各类资产价格必然上涨，无论是产品还是服务，无论是不动产还是无形资产，新创企业的估值均相对提高。

中国创业活跃程度也在不断提升，2015年以来各类孵化器、加速器、创业空间如雨后春笋。除了私人或企业创立的孵化器外，各级政府机构也纷纷创建了自己的孵化器，并设法以各种方式资助入住企业。孵化器的爆发式增长，其必然结果是一些孵化器会成长壮大，另一些则自生自灭。 孵化器成功不在于是否为在孵企业提供舒适的工作环境，而是在于是否能够为这些企业提供经验丰富的创业导师，及成熟的天使投资家，他们不仅为创业企业提供资金，还为他们提供各种服务，包括再融资、资源整合的相关建议与咨询等。 归根结底，成功的孵化器也必然依靠优秀的人才。

风投人才培养: 职业培训与正规教育均不可或缺

早在2500余年前，中国伟大的哲学家和思想家老子就提出：“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目前而言，我们并没有做到真正的“自知”，因为大多数人并未认识到目前中国发展真正的瓶颈。自国家提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以来，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政府以大量资金支持创新创业，仅中央一级就设立了600亿元的国家中小企业发展基金及400亿元的国家创新基金。此外，各级政府、各级高新技术开发区或设立创投引导基金、天使投资引导基金，或出资设立孵化器、加速器等。然而对于创业创新真正的短板何在，中国发展真正瓶颈何在，似乎投资大军中深知本质者寥寥。目前，需要思考的问题是，国家有多少钱投入到创新创业人才的培养上？ 各级政府投入了多少到本地区人才培训和教育方面？ 如果我们不能做到“自知”， 又如何可言“自胜”？

目前，从国家层面虽然没有认识到发展的薄弱环节，但市场仍具有一定的嗅觉力。许多私人企业和投资机构开展了专业人员的培训， 各种各样的培训班层出不绝。 然而，创新创业、天使投资的人才培养仅靠短期培训班是不可以实现的，正规教育亦不可或缺。 国家政府应当重新认识这个问题，全力支持本地区本部门的创新创业人才的培养。人才培养必须强调职业培训与正规教育的结合。 一方面，可邀请成功的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作为职业培训的主讲；另一方面，这种短期职业培训必须与创新创业的正规教育相结合。 目前，各大专院校纷纷创立了创新学院，大多创新学院的资金来源于那些具有远见的实业家、投资家。创新学院的崛起意味着人才培养的大势必将来临。然而我们应当注意三个关键点：

第一，创新创业的大势为中国正规教育提出了新课题。中国传统教育以培养管理人才为目标，并非以培养创新创业人才为目标。我们一直把business school 翻译为管理学院或商学院。 如今新型的创新创业学院需要打破过去传统教育的思路，把重点从如何培养合格的管理人才，转变为如何培养能够实现国家新的宏图伟业的创新创业人才。这需要思想转轨、更替更新原有课程体系、整合新的教材结构、挑选教师人才、改革入学标准等，并且对传统的考试方式也提出了挑战。面对这些挑战的同时，也孕育着巨大的机会。

第二，正规教育与职业培训需要有机结合。在创新创业人才培养方面，我们可能会面临职业培训和正规教育分道扬镳的状态，或者正规教育转为学校举办的职业培训而缺乏系统的、综合整体的创新创业人才教育。对天使投资家、创新创业者的职业培训是人才培养的必需，虽然中国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但创新创业的职业教育是现存的，而创新创业学院所期待的正规教育又是崭新的，二者的有机结合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重要问题。

第三，创新创业教育应该从小学开始。事实上，创新创业的正规教育不应仅仅局限于高等教育，对于创新创业、天使投资人才培养应当从小学开始，甚至可以从学前教育开始。 美国幼儿园经常组织儿童做“show and tell”(展示与讲述)，小孩子从家里带来新的玩具，或者其他有意思的东西向全班小朋友展示，并解释他们为什么觉得这个东西有意思。从小锻炼了他们梳理自己思维的能力、在众人面前大胆讲话的能力、语言表达能力，而这些都是创新创业人才所必备的。

目前，美国教育界正探讨中学或高中创新创业课程的设置。 如检验一个孩子是否具有创新创业的素质，可以看他们如何回答一些具体问题的态度，比如是否能坚持完成目标、能否有效处理突发事件，冷静应对困难等。根据问卷指标来评判学生的创新意识，并对其潜能进行启发与培养。这种方式也值得中国创新教育借鉴。虽然创新创业、天使投资不可能，也不应该成为每一个年轻人选择的目标，然而，培养众多的优秀创新创业人才却是我国成功实现经济转型之关键。因为创新并不仅是一种职业选择，更多的是一种思维模式、一种行动范式、一种理想追求、一种人格训练、一种人生哲学。

（本文编辑/王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