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家徐高：为什么反腐对经济是件好事？

文/徐高  光大证券首席经济学家

7月29日，新华社发布消息，称中共中央纪委已经对周永康涉嫌严重违纪进立案审查。反腐风潮因为这一“大老虎”的落网而进入新的阶段。从政治层面来看，这一事件充分展现了高层对反腐的决心，有利于建设一个更加廉洁的政治体系，当然也有利于社会的稳定，显然应该做正面评价。相信对这一点，不会有人会怀疑。

但在经济层面，对反腐的后果还有存在着一些不同的声音。有人认为反腐可能给经济增长带来负面作用，也会给近期的稳增长带来一些阻力。而从餐饮、烟酒等行业的数据上，也能看到反腐带来的影响。不过，如果就此认为反腐对经济是件坏事，那就太过于狭隘。笔者相信，反腐毫无疑问是件好事。即使是从经济的角度来看也是这样的。

首先，反腐本身就可被视为一项经济福利。《论语》中有一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而西方也有“赶上琼斯”（Keeping up with the Joneses）的说法。这二者都体现了分配不均对社会福利的损害。具体来说，人的福利既和自身的绝对收入和消费水平正相关，也和其他参照者的福利负相关。换言之，就算某人的收入绝对水平没有变化，他在社会中相对位置的提升也能推升其福利。虽然这听起来有些“见不得人好”的意味，但确实是为经济学所证实的一种效应。从这个角度来看，当反腐令腐败者的收入下降、甚至深陷囹圄的时候，广大民众的福利其实是因此在上升的。因此，可以将“大老虎”的落网视为一种政府向全面发放的“福利红包”。

其次，反腐有利于建立更加健康的市场经济。曾有观点认为“腐败是市场经济运行的润滑剂”。这种骇人听闻说法的逻辑是，腐败可以一定程度上帮助市场绕开所面临的障碍，因而可以提升市场在经济中的渗透程度，从而提升经济增长。但在市场经济已经高度发展，且政府还要求进一步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决定性作用”的时候，这一逻辑已经站不住脚了。此时，腐败对市场机制本身的侵蚀，已经远远大于它对市场范围的扩张作用（如果这种作用现在还有的话）。因此，当前的反腐是建立健康市场经济的必须。

再次，反腐也有利于中国经济避开“增长陷阱”。毫无疑问，反腐降低了官员从经济增长中获取寻租的空间。这是有人认为反腐对经济有负面作用的主要原因。不过，腐败的发展必然让裙带在经济中横行，让资源的配置逐步向权贵寡头倾斜，进而降低经济增长的潜力。观察像菲律宾、阿根廷这些深陷“增长陷阱”的国家，无不失败在腐败所带来的裙带资本主义之上。因此，中国如果想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反腐是必须要采取的行动。

最后，如果让民众来做选择，是成为腐败寻租工具的增长更好，还是更加干净平等的增长更好。相信即使后一种情况的增速更低一些，大多数人也会选择它。更何况，没有腐败的经济增长还极有可能带来更高速的增长，从多方面提升民众的福利。

当然，反腐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既需要打老虎和苍蝇，也需要建设防止腐败的长效机制。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方式和方法不恰当，也有可能给短期增长带来不必要的冲击。但这并不妨我们从经济学的角度得到这样的结论——反腐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