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育耐心资本是实现金融强国战略、推动经济转型升级及高质量发展的关键举措。并非所有的资本都天生具备耐心资本的特性。本文探讨了天然耐心资本的多种形式和适配场景、我国资本市场资金结构性问题,以及引导天然耐心资本融入资本市场的策略。
发展耐心资本的必要性
首先,培育耐心资本是实现金融强国战略、推动经济转型升级及高质量发展的关键举措。耐心资本长期性等相关的理念,与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趋势高度契合。耐心资本投向国家长远发展战略领域,与金融领域的“五篇大文章”紧密相连,为经济转型升级提供强大动力。
其次,耐心资本是科技创新的金融源泉,扮演着推动新型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催化剂”。科技创新创业的特点在于投资周期长、不确定性大、风险较高。新技术从研发到成果转化,再到市场化运作,整个过程漫长且各阶段均须稳定的资金支持。耐心资本的长期性和抗风险特性,恰好为科技创新提供了持续且稳定的资金保障。
最后,发展耐心资本有助于提升直接融资比例,是优化社会融资结构的重要推手。在间接融资体系中,金融风险较为集中,存在一定的结构性隐患。截至2024年6月末,直接融资在我国社会融资规模存量中的比重仅为29.5%,而在直接融资中,股权融资相较于债权融资的比例也较低,仅为9.9%。耐心资本倾向于直接投资企业股权或长期债权,有利于提高直接融资比重,从而有效防范金融系统性风险。
耐心资本的内涵
耐心资本的概念和特性
必须认识到,第一,耐心资本的本质依然是“资本”,其核心目标是追求收益回报,而非慈善捐助。因此,应当将慈善、救助等“消费型”资金与耐心资本明确区分开来。
第二,耐心资本的核心特征在于其“耐心”,这一特征可以分为四个不同的层次:
耐心资本1.0,实际上是一种长期资本,具有“长期性”的特点。这一层次的耐心资本投资周期较长,它坚持长期主义,与追求短期收益的“热钱”或“快钱”形成鲜明对比。例如居民为几十年后养老而储备的资金,就是一种天然具有耐心的资本。
耐心资本2.0,是在“长期性”基础上,能够承受一定风险波动的耐心资本,具备“风险耐受性”。真正的耐心资本2.0,能够在市场低迷时保持理性和冷静,不易因中短期波动而撤资。
耐心资本3.0,在“长期性”和“风险耐受性”的基础上,能够实现“赋能价值”。这类耐心资本不仅为项目提供资金支持,还为项目和企业提供人才、技术、市场、管理等价值创造等方面的赋能。
耐心资本4.0,不仅能为企业赋能,还能对行业和社会产生较高的价值,具有显著的“正外部性”。例如投资于教育科学、基础设施建设、环境保护、公共卫生等领域。这些项目能够给社会带来额外利益,但私人投资者往往难以直接从中获益,因此社会资本通常不愿按照社会最优水平进行投资。
通常情况下,高级别的耐心资本具备低级别耐心资本的特征。例如能够为企业长期赋能的“耐心资本3.0”,通常也满足“长期性”和“风险耐受性”。相反,短期且不愿承担风险的资本,往往难以实现对企业长期的赋能。
然而,这种层级划分并非绝对,且在某些情况下界限较为模糊。例如“耐心资本3.0”在为项目和企业赋能的同时,往往也有利于行业和社会的发展,具备一定的“正外部性”。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耐心资本3.0”还是“耐心资本4.0”,都需要满足“长期性”和“风险耐受性”的基本特征。
引导天然耐心资本进入资本市场的核心议题
需要将“如何引导天然耐心资本进入资本市场”问题,拆分成两个子问题。
第一个关键问题是,必须明确应当引导哪些天然耐心资本进入资本市场。这一步骤至关重要,其前提在于能否准确识别哪些资本属于天然耐心资本。
并非所有资本都天生具备耐心资本的特性。例如对于普通居民而言,即将在短期内使用的资金既不具备“长期性”,也缺乏“风险耐受性”,因此无须将其引导为耐心资本。同样,银行必须保留一部分存款准备金,这些资金不宜用于高风险投资。因此,我们的目标应当是那些真正的天然耐心资本。
第二个关键问题是,如何确保天然耐心资本在资本市场中充分发挥其“耐心”特质,从而成为真正的耐心资本。这一环节同样至关重要,因为天然耐心资本未必总是表现得“耐心”。
一方面,一般天然耐心资本有“长期性”特点,但不一定有“风险耐受性”特点,比如部分政府引导基金。另一方面,即使资本满足了“长期性”和“风险耐受性”的基本要求,我们需要探究如何发挥其在“价值赋能”和“正外部性”方面的潜力。
政府在解决这两个问题上扮演着关键角色。培育和壮大耐心资本对于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至关重要。政府这只“有形的手”可以通过引导,帮助各类资本摒弃追求短期利益、快进快出的浮躁心态,转而坚持长期投资、战略投资、价值投资和责任投资。
还须注意,在大力推广耐心资本的同时,必须遵循市场化和法治化的原则,毕竟耐心资本的本质是资本。此外,耐心资本在提振资本市场中虽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但整体而言,提振资本市场更是一个系统性工程。
天然耐心资本的多种形态与适配场景
首先讨论第一个关键问题,探讨天然耐心资本的多种形式和适配场景。
从资金来源的角度来看,第一,某些资本天生具备长期性,属于天然耐心资本,主要包括养老金(截至2024年一季度末约4.8万亿元)、保险基金(截至2024年一季度末29.94万亿元)、社保基金(截至2022年末2.88万亿元)等。其他来源还包括家族办公室的资金、大学捐赠基金等。值得一提的是,我国保险基金在2024年第一季度末的规模达到29.94万亿元,相当于上述资金总量的近80%。
第二,如果管理适当,国有企业资金和政府引导资金(截至2023年中约13万亿元)同样属于天然耐心资本。
第三,公募基金(截至2024年5月末31.24万亿元)、私募基金(截至2024年5月末19.89万亿元)以及非保本理财产品(截至2023年末26.8万亿元)的一部分资金,也可以被视为天然耐心资本,或者潜在耐心资本。此外,上市公司或大型企业的战略投资基金,也属于天然耐心资本的范畴。
从资金形态的角度观察,天然耐心资本既可能以股权形式存在,也可能表现为债权形式。例如它可以是投向一级市场的股权投资,或是二级市场的证券投资。同样,它也涵盖了公司债、政府债以及各类长期特别国债等债权工具。
我国金融体系以间接融资为主,银行业资产在金融业中占比接近90%,虽然其中大部分资金并不属于天然耐心资本,但是如果能通过投贷联动等方式,合理撬动一部分比例,仍然是一笔海量的潜在资金。
我国资本市场资金结构性问题探讨
中国私募股权投资市场在经历了迅猛扩张之后,虽已形成一定规模,但相较于境外成熟市场,其健康可持续的发展仍面临诸多挑战。
退出难题对“募、投、管、退”全链条的影响
在2023年,受外部冲击和内部经济结构调整的双重影响,我国一级市场的投资和融资端遭遇严峻挑战。据IT桔子数据,2023年中国新经济一级市场的投资交易事件数量为4486起,较2022年下降了27%,创下自2015年以来的最低纪录;新经济投融资总金额为6873.4亿元,同比下滑了22%,也是近8年来最低点。
当前投资与募资所遭遇的挑战,与退出机制的变化紧密相连。一方面,过去一段时间内首次公开募股(IPO)步伐的放缓对市场产生了影响。另一方面,等待退出的基金数量不断上升,加剧了这一困境。根据中国基金业协会数据,截至2024年2月末,我国运作中的私募股权投资基金与创业投资基金总数达到54,895只,管理资金规模达14.3万亿元,据估计,约有半数的项目正遭遇退出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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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丨《清华金融评论》2024年11月刊总第132期
编辑丨王茅
责编丨兰银帆